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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脱鈎對全球經濟造成意料不到的影響
黄伯農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信报
2023年5月29日

 (原文發表於2023年5月20)

 
這篇文章以數據總結美國對華貿易採取加關税,對華禁售高科技産品後對各貿易國的國際貿易收支的影響,寫得很好。其實,IMF,WTO 一直提供反全球化的悪果,只是無知的美國政客置若罔聞。脱鈎或割蓆(De-coupling) 真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它將大大改變全球産業分工及發展軌跡!~刘佩琼的推介。
 
 
大國脱鈎對全球經濟造成意料不到的影響
 
4月下旬,中國政府商務部國際貿易談判代表兼副部長王受文表示,中國有政治意願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早在2021年9月,中國已正式要求加入CPTPP。今年3月,英國成功申請加入CPTPP後,保守黨有人提出,英國應利用她作為CPTPP成員國的地位去反對及阻撓中國加入CPTPP的申請。
 
2016年英國決定脫歐、2018年至今美國向中國發動貿易戰及科技脫鈎、2022年至今英美和西方國家尋求與俄國能源脫鈎等大國脫鈎現象,已對全球經濟帶來深刻但意想不到的變化。究竟大國脫鈎潮中的真正贏家是誰?導致什麼全球政經意想不到後果?對未來多極世界有什麼啟示?本文將探討這些問題。
 
制裁反增俄能源出口亞洲轉口歐洲
 
4月中旬,芬蘭智庫「能源與清潔空氣研究中心」(Centre for Research on Energy and Clean Air)發表研究報告,指2月俄烏戰爭爆發一周年期間,歐盟、大部分七大工業國(G7)國家和澳洲已禁止或限制入口俄國原油和石油製品。過去一年,這些實施制裁俄國的國家便要從第三方國家入口更多石油產品,研究發現主要第三方國家是中國(增加360萬噸;增幅94%)、印度(增加30萬噸;增幅2%)、土耳其(增加180萬噸;增幅43%)、阿聯酋(增加260萬噸;增幅23%)和新加坡(180萬噸;增幅33%)。
 
俄烏戰爭爆發一周年,實施制裁的國家已從這5個第三方國家增加入口估計1000萬噸(增幅26%)、總值187億歐羅的石油製品,卻比再前一年從俄國直接入口的價值貴了80%。而歐盟國家佔了這批由第三方國家進口石油製品量的大部分,有177億歐羅。
 
因為俄國已大量增加向境外石油入口國輸出減價石油,這批第三方國家便可購入更多減價的俄國原油,提煉後再賣給歐洲和其他制裁俄國的國家以圖利。這便能解釋為何即使俄國被西方制裁,俄國石油出口量卻有增無減。有報道發現,中國國營石油企業及私營煉油廠自去年3月起一直增加入口減了價的俄國原油,提煉後再賣出境外。
 
可見,西方與俄國能源脫鈎不單反而使俄國增加石油出口,更意想不到的是:制裁俄國卻使中國、印度、土耳其、阿聯酋和新加坡等第三方國家能從提煉轉口石油中得益。
 
美中脫鈎使第三方國家得益
 
類似意想不到後果也發生在美中貿易戰和脫鈎之上。原本美國政府發動對華貿易戰的目標是減少對外貿易逆差量,要中國增加入口美國貨量。但美國政府統計數據顯示,2022年的美中貿易逆差量已比特朗普時期(2017至2021年)的更多。另外,去年美國對外貿易逆差量已達到史無前例的1.18萬億美元。現實是美中貿易戰並沒有增加美國對中國的出口量;美國出口中國貨量份額由2017年的8.4%收縮至7.5%。2017年,中國佔美國貿易逆差量的47%,2022年已收縮至32%。歐洲佔美國貿易逆差量由2017年的21%下降至去年的18%。受到2018年10月簽訂的《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US-Mexico-Canada Agreement)自由貿易協議影響,加拿大和墨西哥佔美國貿易逆差量已由2017年的11%擴大到去年的18%。雖然美國總出口量由2017至2020年的平均每年1.5萬億美元上升至去年的1.9萬億美元,但去年大部分增幅多來自因俄烏戰爭而導致的歐洲對美國能源和化學製品的需求。雖然美國從中國入口的總值在2017至2022年間維持不變,但是美國總入口值則增加了大概9000億美元。過去20年,美國入口製成品所構成的總開支已由23%增加到34%。可見美國仍然是個依賴入口的經濟體,導致貿易逆差的不斷擴大。
 
因為貿易戰和脫鈎,美國已減少從中國入口貨品,轉向由東亞、東南亞國家和鄰近國家入口。受到2000年簽訂的《東盟—中國自貿協定》(ASEAN-China Free Trade Agreement)和2018年簽訂的《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協定》的影響,有分析指越南和墨西哥已成為美中脫鈎的最大得益者。
 
然而,中國仍是在背後促使越南和墨西哥等第三方國家得益的最大因素。主要是因為中國向越南和墨西哥輸出大量零部件和原材料,使他們能增加對美國的出口量。的而且確,越南有取代中國的出口美國部分,特別是電腦零件和電訊器材。但另一方面,中國出口越南總量於2017至2022年間增加了雙倍,使中越貿易順差量增加了近3倍。可見中國和越南都有從出口美國市場而間接和直接得益,只是大家已將額外生產成本轉嫁到美國消費者身上。
 
另外,2021年中國對墨西哥出口量增加50%,去年更增加30%。可以說,雖然中國直接出口美國貨量已減少,但間接出口量則正在增加。這便能解釋為何中國佔全球製造生產量的份額已由2017年的26%上升至2021年的31%。
 
雖然中國入口量佔全球GDP份額已由2000年初的28%下降至2022年的17%,但是近年中國對全球的出口量已達到史無前例高峰。這令人感到全世界正在對中國增加貿易依賴性之際,反而中國正在減少對世界貿易的依賴。
 
這些數據都令人覺得美中貿易戰和脫鈎不單傷害了美國自己,反而使第三方國家(如越南、墨西哥)和中國得益。
 
全球消費市場重心東移
 
今年4月中,印度人口已達到14億,或已超越了中國。亞洲人口增長已使全球多過一半的消費者來自亞洲。印度和中國佔全世界三分一人口,三分一全球消費階級人口和大概25%的全球消費購買力。
 
跟中俄一樣,印度也已與全球經濟深深連結,西方欲與中俄脫鈎有效,必須說服及能推動包括印度等「球南」(Global South)(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發展中國家)與中俄脫鈎和重構與西方經貿關係,才能成功。
 
但以上兩個案證明,因為全球消費市場重心東移的地緣經濟大勢所趨,全世界正在增加對亞洲地區的貿易依賴性。而中國堅持加入CPTPP等多邊自貿組織的改革開放大方向會不變,勢將削弱大國脫鈎政策的可行性,使脫鈎政策只能為一些統治者的短期政治利益服務,並非一定能為老百姓的長遠經濟民生利益服務。長此下去,大國脫鈎會使球南第三方國家持續得益。看來未來多極世界秩序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加快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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