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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淡以處世
“對酒” 和“龜雖壽”
曹其真
前澳門特別行政區立法會主席及
全國政協常委
2016年8月27日
 (原文發表於2011年6月5日) 
 
自從在我的博文“姓曹?姓劉?”中,我敍述了我對曹操的兩首詩歌“對酒” 和“龜雖壽” 情有獨鐘後,有好幾位朋友問我,為什麼我對曹操的這兩首詩會特別的喜歡。其實我很坦白地說,雖然我對曹操的詩歌非常欣賞和喜愛,但是我並不是對現在仍能找到的約20幾首曹操的詩歌,全部都能真正的心領神會。其中有一些我是似懂非懂,而又一些甚至是我看不懂的。對那些似懂非懂的或不太看得懂的詩歌,雖然我會覺得它們的優美或它們宏偉的氣勢,但由於我沒能真正領悟或捕捉到詩人作詩時的情感和意境,因此也局限了我對它們的喜愛。但是對曹操“對酒”和“龜雖壽”這兩首詩歌,我卻自覺很明白和很理解作者所要表達的意思。因為我在閱讀它們時,在不知不覺中,會對它們產生強烈的心靈共鳴。另外在閱讀它們時,我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作者作詩時的意境。奇怪的是,我對它們可說百讀不厭,所以我有空時就會從手機裡將它們翻出來閱讀一番。而且我每一次閱讀它們後,我對它們的喜愛是有增而無減的。我曾將陸游和唐婉的故事寫在博文中和大家分享。當然陸游、唐婉的釵頭鳳和陸游的沈園二首與曹操的這兩首詩歌,可說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但是我對它們的喜愛程度可說是不相伯仲的。我在此也將它們轉錄如下和大家分享:

《對酒》

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呼門。 
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鹹禮讓,民無所爭訟。 
三年耕有九年儲,倉谷滿盈。 
斑白不負載。 
雨澤如此,百谷用成。 
卻走馬,以糞其土田。 
爵公侯伯子男,鹹愛其民,以黜陟幽明。 
子養有若父與兄。 
犯禮法,輕重隨其刑。 
路無拾遺之私。 
囹圄空虛,冬節不斷。 
人耄耋,皆得以壽終。
恩德廣及草木昆蟲。

其實當大家讀完這首詩歌時,一定會明白我為什麼那麼地喜愛這首詩歌,和為什麼在讀這首詩時的心情會變得特別地舒暢。因為曹操的這首詩,是為我們描繪了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那是一幅描寫人類豐衣足食、社會祥和安康、人們和睦友愛的畫。它是一幅令人看了心曠神怡,身心愉快的畫。它是我們每個人心目中最渴望見到的和最理想的社會。它也是我們長期努力打造和構建的“和諧”社會。在這樣的社會裏:做官的都清廉愛民、老百姓都和睦相處;在這樣的社會裏:民風純樸、人人守法,路不拾遺、監獄空虛;在這樣的社會裏:風調雨順、穀倉滿盈、年年收成有餘、人人幸褔快樂;在這樣的社會裏:人類得以長壽善終,草木和昆蟲都會生長得茂盛和快樂。當然這樣的社會必然是我們夢寐以求的社會。不過可惜的是,現今在我們的社會和曹操所描寫的社會好像是截然不同的。在這個世界上,戰爭不斷地在各處爆發、恐怖襲擊活動也此起彼落。在我的感覺中,在這麼大的世界上我們好像已很不容易找到一塊安逸的樂土。世界和平和社會安寧似乎也已成為空話,並成為人們只能憧憬卻無法變成現實的奢望。我個人很不認同恐怖份子四出進行恐怖襲擊活動。也不能接受在世界上發起戰爭的行為。我覺得不同民族之間相互仇殺是狹隘的和不理智的。我心中渴望的是世界和平及全世界人民都享受民主和自由的生活。令人覺得心酸和苦惱的是,世界上仍有好幾億的人,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絕對貧困生活,有的甚至長期受戰火的塗炭。這些人過著缺乏人類最基本尊嚴的生活。本來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為世界和平作出我們的努力,並盡我們的能力幫助這些連最起碼的做人尊嚴都蕩然無存的人們改變現狀。但是世事往往不盡人意,現實和理想始終還是存在著極大的距離。

澳門在回歸後經濟飛躍增長,政府收入年年有大量的結餘,政府也頻頻向老百姓派錢,並不斷地提高政府在教育、福利和衛生各領域的投入。當然政府的目的是旨在讓全體市民分享豐碩的經濟成果,澳門市民的生活水準和文化程度也相應地獲得不斷的提升。這一些都是澳門特別行政區成立後,在中央政府的支持下,澳門特區和市民共同努力下取得的不容忽視的成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市民理應像曹操詩歌中所描寫的那樣過著幸福、快樂的生話。但可惜的是,澳門人生活水準雖然普遍地提高了,但是我覺得我們澳門社會反而變得沒有以前那麼和諧。相反地,社會上充斥著不斷上升的怨氣和戾氣。當然我認為個中原因不乏是人們對生活素質的訴求隨著經濟發展而不斷增長。也不能排除人們在受現今世界資訊發達,和近年在世界各地的民粹主義不斷高漲的影響下,澳門人在民主、自由和本身的政治權利等方面的訴求也在不斷地提高。另外也是因為澳門市民對政府施政的理念、施政透明度和政府官員們操守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所致。但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政府的施針和市民在各方面的訴求脫了節。在回歸後長達幾乎11年半的歲月中,我們的政府沒能制訂出像樣的統籌和配合經濟快速發展的長遠政策和計畫。當然這和澳門經濟發展過急過快有關係。平心而論澳門的發展速度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我們政府的最高層決策者自回歸後,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想問題,甚至停下來喘口氣。也因此政府為處理發生在澳門的各種重大問題上顯得那麼地缺乏自信、紛亂和疲於奔命。往往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碰到大事內部就亂了陣腳。政府是到處撲火,但是救得這一頭、又燒著了那一頭。並且常常做著順得哥情失嫂意、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們絕大多數的公務員都可說是很勤勞的,但在沒有配合發展的全盤計畫指引下和高速發展社會氛圍下,我們的公務員長期充當著的是一個救火的消防隊員的角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社會當然是不可能吻合曹操詩中所描述的社會。問心而論,在目前澳門百年難逢的好時機中,出現那麼多的社會不和諧的狀況真叫人心痛。另外不論在我們中國大陸或澳門社會上,近年來吹著一股越來越勁的“向錢看” 、“不講真話”也“不做實事”的不正之風。社會上的道德敗壞也令人實在沮喪。我從小就是一個生性比較樂觀的人,我一直認為明天會比今天好,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我變得比較悲觀和憂傷,我開始相信在我有生之年,可能不會看到曹操詩中所描寫的和諧社會。不過儘管如此,我的那顆祈望世界和平、人類幸福的心,還是會在閱讀此詩時得到望梅止渴的慰藉。

《龜雖壽》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我從網中獲得的對這首詩簡單解釋的資料中說:《龜雖壽》的首四句以「神龜」、「騰蛇」喻作長壽齊天,但仍有盡頭。「猶有竟時」表示始終還有死的時候;騰蛇縱能駕霧升天,終也得死去變成塵土。然而此詩中「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寓意也不難參詳。據說曹操當時雖已五十三歲,但仍如伏在馬槽的千里馬一樣,志向還在賓士千里。其雄霸千里的欲望和野心,由這首詩中真可說表露無遺。

在今天人類普遍長壽的情況來說,53歲的年齡實在是正值壯年的理想年齡,一點也不能雖老。但是在曹操生活的年代,53歲已算是很長壽的並到了暮年。但我們在讀這首詩歌時,還是能那麼強烈地感受他的氣魄。如果曹操不是對生命有極度的熱愛,是不可能在暮年還能寫出如此志在千里的豪言壯語。這首詩歌對我的啟發非常的大。結合我目前的狀況,我將自己和曹操在晚年的情懷作了比較。在比較之下,我覺得自己真的和曹操差得太遠太遠了。自從我退下澳門立法會主席之位後,我雖儘量刻意地去忘懷自己的年齡,仍舊盡力工作,並希望為社會貢獻力量。但是說真的,心中對生命的熱情比以前銳減了不少,心中的雄心壯志也沒有了。很多時甚至會認為我應做的和能做的都已做了,何必還和年輕人一樣地努力參於社會服務。特別是每當身體有些不適、或聽到一些令自己不開心的閒言閒語時,甚至還會心灰意冷,覺得自己多此一舉、自作多情。另外更加會想何不趁現在精神和經濟都還充裕之時,盡情享受餘生。這幾天細心參詳曹操詩歌裏的意思,我覺得我們退出了社會服務的第一線的人,並不代表我們就不應該再有理想,更不應該浪費生命中剩餘的時間。生命所以有意義是因為生命中充滿挑戰和激情,一旦我們的人生中沒有了挑戰和激情,那麼活著還有何意義。所以為了讓自己的生活得更幸福快樂、更有意義,我必須學習曹操勇往直前,不斷追求和落實自己的理想。在有生之年繼續為社會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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