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宗滅門慘案

王懷雪

大學資深政治學者

2009年12月18日

半年前，筆者在這�媯o表過一篇文章，叫《滅門的仇恨究竟從那裡來》，談的是在香港發生的一宗滅門慘案。住在打鼓嶺坪峯村的一家四口慘遭表親殺戮活埋，手法兇殘，人神共憤，為的是金錢糾紛。筆者以社會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中國大陸日常倫理價值體系的崩解，導至一般人性的扭曲，令滅門慘案不斷出現。

上個月在香港的報紙又登載了一宗北京發生的慘案，消息取自《北京晚報》/中央社（見下圖）。消息指出一家六口祖孫三代死於利刃之下，而且案件又是跟經濟糾紛有關，嫌疑人很可能與死者一家是親戚。在報導的最後部份，記者引述專家指出，中國發生多宗這樣的血案，是「與社會轉型帶來生活模式改變，缺乏化解衝突的方式，以及道德淪喪，缺乏信仰不無關係。」這樣的分析，與我的上一篇文章的分析實是不謀而合；一位自稱「中國人」的讀者看完我的文章後，曾來函說我「胡說八道」，又說中國有十多億人，「有敗類有什麽大不了」。不知他看了這段分析，有何感想。其實，北京晚報記者的報導已算是溫和。關鍵的字眼是「道德淪喪、缺乏信仰」。試問，今天中國社會的最重要的價值是什麼？不外乎是不擇手段賺錢，逐名追利是全民的共同信仰。前一陣子，內地曾有民調問小孩未來的志願是什麼？答案是做貪官，這樣可看出中國社會的倫里觀念已經喪失到何種地步。中共為了執政之私利，也極力鼓吹金錢萬能，經济發展是最高的價值。這樣的社会一定是病態而畸型的。

滅門的慘案在世界各地多有發生，但是往往是在黑社會仇殺或者是心理變態的人之所為。但在中國，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幹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的人，往往是朋友及親戚。這顯出中國社会信仰及價值的虛無。中國三千年文化，是以倫理為本，家庭為重。孔子所宣揚及身教的是一套「父慈子孝，兄恭弟謙」的家族秩序，從家庭，到家族，再伸延到氏族，從夫妻核心而擴展出去而構成一張人際關係的網絡，這張如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教授所稱的「差序格局」。近二百年來，雖受西方列強衝擊，基本格局不变。民國時代，民間的自然道德依然整全。然而，近六十年來，這種倫常秩序被徹底打爛破壞。文革時代或之前，中共以階級劃線，「子不子，父不父」；數十年老友朋輩互相出賣檢舉是平常事。讀者不妨讀一讀章詒和女士的《往年並不如煙》一書。開放改革後，中共政策，攞至另一極端。一方面，放棄了狂熱的階級革命思想，但另方面一頭鑽進了原始的金錢萬能的信仰。在西方，市場經濟發展了四百年，對利潤機制有種種法律、民主及社会等制度的限制，狂野及漫無節制的利潤制度早已受到馴化。但在中國，原始的市場手段肆無忌諱的发展，和政治權力壟斷的中共互為配合，形成極端的上層貪腐及對下層市民的剝削。為了一黨的私利，中共又箝制各種信仰體系的發展，特別是基督教及天主教；以防對它的政治權力作出挑戰。

所謂大國崛起，不外是加水份的經濟數字的堆砌而已；中國社會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死屍軀殼，表面上的金褸玉衣，掩蓋不了腐屍的瘟臭。滅門慘案的頻生，只是中國社會靡爛的表徵一角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