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 : 0 | |||||||
(原文發表於2025年5月4日)沿扎格罗斯山脉去波斯波利斯,读几眼书,对一下地形,没错,正走在当年亚历山大大帝走过的路上。那个头盔上插着华丽的羽毛、身着银色铠甲、骑白马的年轻国王,率领着一座移动的城市,直奔波斯帝国都城波斯波利斯——手中《从东方到西方》书中汤因比也在这条路上,也在追忆亚历山大,还遇见他的牛津老友,在拓印悬崖上的楔形文字。
在古代世界声名显赫的波斯波利斯,却因“时局动荡”,门可罗雀——
飞奔博物馆,兴奋过度,夹在本子里买门票的零钱不知所踪,不能刷卡,在我着急失望心碎的时候,售票员做了个请的手势放我进了博物馆——不知是琐罗亚斯德照料了我这个远方来客,还是亚历山大,亦或是居鲁士也说不定呢。
尽管大部分的雕塑分布在大英博物馆、卢浮宫博物馆,却也不影响我的心情。毕竟放在那里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在这里却不能。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男士问我要不要拍照,非常友好——原以为他们被封锁、贫穷隔绝,应该是哭哭艾艾,愤世嫉俗的样子,看来是我小气了——
薛西斯的宫殿被亚历山大彻底烧毁,意在报复他拆了希腊的多处神庙,特别是雅典卫城。可是如果薛西斯没有破坏卫城,菲迪亚斯未必有机会大展身手,后人或许就没有帕台农神庙、厄瑞克特翁神庙——这个世界啊,时间久了,坏事总能变成好事,好事儿也总能变成坏事!
站在当年的金库,仿佛能看到亚历山大对波斯智者的疑问:你们的国王要这么多黄金干什么?他的军队并非一流,他的子民并不富裕,他的金库却丰盈重兵把守——智者无言以对。
于是,三千五百头骆驼开始搬运七千吨黄金。先给自己独断专横的母亲奥林匹亚斯送去,让她可以更加骄傲的面对世人;再给自己又敬又怕的老师亚里士多德也送去,让他明白,自己将永远是吕刻昂学府最夺目的金子;给自己沿途征服的城市送去,令他们建神庙、剧院、图书馆、健身房、市集——建成希腊化的城市;分发给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在行军途中出生的孩子——
夜游老街,不停的有人来找我拍照,又总有长辈模样的阿姨捏我的脸——天天如此。不禁窃喜,自己竟然有如此魅力?波斯美人遍地,还能如此引人瞩目。连吃早餐的时候,我的饼也是与众不同的小心心——
再照照镜子,眉眼没有波斯美人深邃,皮肤没有波斯美人白皙,嘴巴不及波斯美人性感,身量不及波斯美人修长——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喝咖啡的时候,试问同行波斯美人Ashti,恍然大悟。当地女生必须戴头巾、长袖上衣、长裤或长裙、不得露脚、最好是黑色——没有戴头巾、短袖上衣、不够长的裙子、凉拖,在人群中着实醒目,或者危险。当地女生看到如此行为,没有想到是我傻、或懒、或怕热,理想化的觉得是勇敢、是自由的态度,所以纷纷前来合照——太多女生因为未戴头巾而被迫去见真主安拉——
为什么捏我的脸?
她们喜欢你!
怎么会一见面就喜欢上一个外国游客?
她们以为你还是小孩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发型——很久没有外国游客了——Ashti用不流畅的中文给我解释。
她的头巾从不好好戴,偶尔突然把头巾拉起来同时后退到阴影中,面色凝重,因为有人检查。
别忘了给我找葡萄酒哦——人在设拉子,一个用葡萄命名的城市,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葡萄品种之一,竟然绝对禁酒!在家也不可以喝?——听Ashti的口气,桌子下面是有交易的,所以我每天都提醒,不要让我错过闻名世界的波斯美酒。
后来在一位大学老师家中用餐,Ashti特地提醒我吃一盘食物,原来是葡萄叶包饭,她的最爱。
我要的是葡萄酒不是葡萄叶哦——你问问主人家,会不会恰好有一瓶禁酒之前留下的酒。
四十多年了,怎么会有——不过她言辞闪烁,显然在回避我。Ashti说她会再找找——结果后面连葡萄叶饭也没有了。
趁午饭时间去哈菲兹的墓园,有不少带着孩子在墓园的草地上野餐却不喧哗的家庭,有年轻人围着穹顶下的大理石墓轻声念诗,也有人像我一样静静坐着不干什么。坐够了,在书店买一本散发着玫瑰香味的诗集回家。
虽然酷热,司机却只是开着车窗,打着手势激动的跟我讲他的国家、他们面对的国际局势,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那么复杂的事情经他之口,竟然简单明白,让我那些从书本中找到的古老知识显得分文不值。
在萨迪的墓园临摹诗文,管理员爷爷轻轻给我搬来一把椅子,慈爱的坐在旁边看着我。透过缓慢的笔触,能感觉到他的嘴角的笑意,我的笑意,萨迪的笑意,还有在花园自由唱跳的夜莺。
中亚的佛罗伦萨,伊斯法罕,晚餐后在河边花园散步。当地人家的晚餐习惯是在河边花园里铺上毯子,边吃边玩。突然间很不想离开,试着问正在说话的两位衣着正式(黑衣且带头巾)的女士,能不能跟她们一起坐一会儿。两位女士眉开眼笑的点头,一位给我们递茶水、果子、点心,另一位一眨眼就把密瓜切成了花,顺手还打了个电话——一杯茶没喝完,三个花朵一样小姑娘叽叽喳喳的飞了过来。
小姑娘们介绍,她们两个是姐妹,经营蛋糕房。她们三个,一个姐姐的,一个妹妹的,还有一个邻居家的。妹妹家还有一个弟弟正在过来,姐姐家还有一个姐姐正在过来。哈哈哈哈,全勤接待外宾——说话间来了一个妙龄少女,有点羞涩,有点矜持,像月光,又像哈菲兹的诗,静静坐着笑微微的看我们喧闹。
大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口若悬河、谈笑风生——她们说波斯语,外语是一点儿法语、英语,我们知道一点点英语、法语、阿拉伯语,配上生动的表情、丰富的肢体语言,话题竟然像在村口聊天一样。
“我哥哥——”姐姐希塔给我看她手机,“帅不帅?没有结婚。”妹妹也赶紧凑过来,“怎么样,留下来!”
“她妈妈在打量你呢!”不知道Vivian前面给她们说了什么——
我故作羞涩的对她们妈妈说了声Merci,“可以吗?”希塔调皮的问?
“不可以呢,哈哈哈哈。因为我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会生病,像你们这么美丽的城市也不行。我也有点怕头巾、怕只能穿黑色的衣服、怕不能品尝美酒——”
虽是玩笑,我也尽量婉转的说心里话,可又好像是在描述她们的困境,但是一时又分不清楚是谁在困境中?她们时局动荡,却是满脸阳光、一身是坚韧、意识清醒、思想自由,倒是自认为自由的自己只会怕、还是怕,凭空生出一种插翅难飞的困顿。
把会的词语颠倒烂熟用尽,当不当问的问题都问透,茶过三巡,点心吃遍,取下随身的小东西,互换为礼物,各式照片拍够——天空幽蓝,河水静谧,凉风微拂,虫儿轻唱,仿佛在天上过了一日,虽不舍,到了时辰也要起身告辞。
Ashti为了弥补没有让我喝上美酒的遗憾,带我去四百岁的咖啡馆,为了免不排队决定只进去参观一下,改去另一家。老板闻言,大手一挥变出两个座位——对面是一位明艳动人又会用咖啡渣算命的波斯美女,算的极准。
中国人,你为什么不开心?站在公路饭店门口的花园小瀑布发呆,有人用很标准的中文询问。
因为明天就得走了!
你都去了哪里?
这是我的地图,绿色是去过的城市,你给我标出来贝希斯顿铭文和欧玛·海亚姆的墓地吧,还没去——
刚刚和你说话的男生是谁?Vivian看到就过来问。
一个波斯人,中文特别好——
帅不帅?结婚了没?今年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快给他发信息——
你可真八卦之神!
是的啊,我前几天都告诉你了嘛。
四百年前,伊斯法罕四十柱宫壁画,信仰与唱歌、跳舞、饮酒共存——
The Stars before him from the Field of Night
Drives Nightalong with them from Heav'n,and strikes
The Sultan's Turret with a Shaft of Light.
|
Copyright © Easy Property Co., Limited.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