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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2025年6月9日)

存款利率接近“0”的原因

我们以工商银行为例，现在活期存款利率是0.05%，而1年期、2年期、3年期、5年期的定期存款利率，分别下降到了0.95%、1.05%、1.25%、1.3%。

部分中小银行甚至出现了“极致倒挂”，比如新疆库尔勒富民村镇银行，1年期存款利率是2%，而5年期利率却只有1.95%，存5年不如存1年。在今年初的时候，招商银行也出现过这样的倒挂。

这种现象反应了银行两个重要的心思：

一是银行自己也觉得中长期利率将持续下行，所以通过压低长期存款利率，来规避未来的利息支出风险；

二是银行在贷款需求疲软时，更倾向于获取短期灵活资金，不鼓励大家存长期。

我们如果把资金也看成一种特殊的“商品”，那么影响这种商品价格的也就是利率，而利率越来越低的核心原因，自然也是“供过于求”，资金也“产能过剩”了。

这种资金的产能过剩，反映在市场上是两类现象：一方面，是存款规模指数级膨胀，大家在不断存钱。

根据央行的最新数据，居民存款达到惊人的160万亿，折算下来，相当于全国每人有10.5万的存款。而在2019年，居民存款才刚刚突破80万亿，六年时间规模直接翻了一倍，超过了过去60年的总量。

另一方面，则是融资需求减少。

资金的需求方自然就是想要贷款的各类企业和居民，企业融资的大头是为扩大生产，居民融资的大头则是买房。在当前产能过剩和房地产萎靡的环境下，这两类融资其实都遇到了瓶颈，甚至最近又出现了大面积的提前还贷的现象，所以资金需求，也就减弱了。

这些现象导致了什么结果呢？就是大量资金淤积在金融体系中沉淀空转，居民和企业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消费和投资，市场上缺乏“活钱”，整个经济运转，自然会更加困难一些。

央行最近也说，以前是增加大量的货币供应来维持市场运转，但现在货币总量已经很大了，但有相当一部分钱在空转，因此再增大货币量，意义不大，现在是要通过调节利率，把钱引导走出银行。

所以政策就是要通过降低利率，降低资金在银行沉淀的收益，好“逼”着大家别这么爱存钱，让钱进入市场中流通，让一个人的消费和投资，成为另一个人的收入。

零利率时代到来的影响

而这些变化的背后，其实是“零利率时代”正在加速撞向我们每一个人，这是一种长期的整体性趋势，而且不可阻挡。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背后有四个原因。

第一是人口的老龄化因素。

一个规律是——老龄化率越高，利率中枢，就是利率的核心水平越低。比如日本，在1990年代初的老龄化率和现在的中国差不多，之后三十年，日本的老龄化率从13%飙升到近30%，同期，日本的相关利率则从8%降到了0利率。

背后的原因就在于，不同年龄段的人口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老年人往往是最大的存款群体，而中年人和年轻人则是贷款的主力。

从目前中国的人口趋势来看，作为资金供给方和保守投资者的老年人会越来越多，而作为资金需求方和消费主力的年轻人可能越来越少，这势必带来房地产等产业的下调，以及经济增速的换挡，进而就会导致利率下降。

第二个原因是去杠杆的时代大趋势。

加杠杆大概理解就是多举债借钱，目前中国各个主体的杠杆几乎都加不动了，比如过去作为加杠杆主力的居民房贷，每年都能新增6-7万亿，而最近一年才新增2万多亿。而企业则面临产能过剩约束，目前只有中央政府还有较大的加杠杆空间，所以你能看到，中央政府在加大发行国债力度。

未来很可能出现“中央主动加杠杆+地方被动去杠杆”的二元模式，中央要通过特别国债、政策性金融工具等，实现杠杆转移。反映在利率层面，10年期国债利率，也就是我们的长期利率，会持续向1开头甚至0开头去迈进。

第三个原因是，资本回报率的下降。

持续降息背后，是全社会的资本回报率在整体性地降低。打个比方，以前办工厂，利润有10%，所以我愿意花5%的贷款利率去借钱来扩大生产，谁借的多，谁就能更快占领市场，赚到更多的钱；而现在利润只有2%，而且市场也已经饱和了，所以大家不太愿意借钱去生产了，利率也就“被动降低”了。

这反映出来的，其实是我们过去那套以生产投资为核心的经济驱动方式需要改变了，要从生产投资驱动，转向消费和创新驱动，什么时候实现了，什么时候利率自然就能回升。

第四个原因是，资产和劳动的回报率在分化。

在低利率时代，央行释放出来的资金往往不会均匀地流入实体经济，而是会优先推高资产价格，资产增值的收益可能远高于工资增长，资产和劳动的回报率不同。而富裕群体往往拥有更多的资产，普通劳动者还是以工资收入为主，因此背后的不同回报率会进一步拉大。

更直接的，会对我们的财富和社会产生哪些影响呢？

第一个是财富逻辑的重构。

零利率的出现，本质上是传统经济模式的动能减弱。过去依靠投资和债务扩张拉动增长的方式已经接近极限，这也标志着经济要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在这个阶段，资本配置的效率，将取代规模扩张，成为核心命题。资金不再盲目涌入传统行业，而是会向两类领域集中，哪两类呢？

你注意了，一类是技术突破型领域，主要就是我们之前说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总之就是科技产业，这类行业能创造新的需求。第二类是现金流稳定型领域，比如公用事业、高股息资产，这类资产能抵御低利率环境下的收益萎缩。

与此同时，政策层面会加速“新质生产力”的培育，通过财政贴息、产业基金等方式，把淤积的存款，定向导入战略性行业。但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阵痛：传统行业的衰退会加剧就业压力，而新兴产业的成长也需要时间。

第二是社会逻辑的重构。

我们刚才说了，零利率环境下，货币宽松会推高优质资产的价格，但大家的工资增长跟优质资产的增值相比，分化会被拉大。这时候一些社会逻辑就会发生变化，比如人们可能会面临货币超发冲淡购买力，以及机会收缩的双重压力。

这就有可能会形成“低欲望社会”，消费降级和延迟婚育可能成为普遍选择，进一步拖累内需。所以这个时期非常需要公共政策的转向，让政府通过强化二次分配，来缓解结构性矛盾，同时加大教育医疗的保障性投入，来维持社会稳定，释放新的需求。

我们应该怎么办？

那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个人应该怎么办呢？

日本在历史上曾经进入过“零利率时代”，当然，中国和日本的情况包括消费和产业结构很不一样，不能直接对比，我这里只是举个例子帮你体会下。

日本在零利率时代进入了“低通胀、低消费、低欲望”的三低社会，年轻人开始大量躺平；

消费端，日本则是出现过“三个20%现象”——每年的汽车消费下降20%，奢侈品消费下降20%，外出就餐减少20%。

楼市方面，大部分城市的楼市也进入了漫长的阴跌期，只有核心都市圈比如东京、大阪等城市的房产会回暖。

不过文化产业却异军突起，动漫、游戏、电影、音乐等“心灵慰藉型产业”的规模扩张迅速，这些产业后来也成了日本在全世界的一张名片。

由此可见，利率是整个经济机体代谢速度的体温计。零利率不是简单的金融现象，当整个社会的收益率降低，经济系统会自发转向“低能耗模式”——这或许正是日本能维持社会稳定却难以再现当初增长奇迹的深层原因。

在你对零利率时代有了更具体的感知以后，我们讲讲普通人的应对策略。

首先是微观建议，着眼点是个人财务。

第一，优化资产配置：适当增加预防性存款，同时可以根据自己的风险承受能力，增配债券、股票、黄金等资产，当然具体投资你还得再谨慎考虑选择。

第二，调整你的收入结构：打造主业求稳+副业增收+资产性被动收入的结构，不要押注单一收入来源或者单一雇主。

第三，控制负债：保留低息贷款，清理高息负债，看情况进行贷款置换。

其次是中观建议，着眼点是行业趋势。

第一，远离传统制造、高杠杆和衰退的行业，比如地产、钢铁等。

第二，布局增长赛道，这部分科技产业偏多，不是说转就能转的，但未来特色高端服务、低空经济、银发经济这三个，可能更普适一些，我后面也会讲，这些领域受益于消费和技术的变化以及人口结构变化，更有前景。

第三，谋划职业发展：建议多向技术研发、专业服务、关键业务等岗位靠拢，避免行政后勤和普通生产岗，总之不要是容易被裁的岗位。

最后是宏观建议，着眼点是政策机遇。

第一，把握财政红利，可以多关注数字基建、产业数字化、城市更新、两重项目等机会，在这些高确定性的赛道里分一杯羹。

第二，利用低利率资本：做企业的同学，可以利用低成本资金做研发创新，或者在增量领域去扩大规模，但要警惕过度加杠杆。

第三，防范产业变化：高杠杆+低效的产业和企业，未来会更有风险被淘汰，具备核心技术或稳定现金流的产业和企业会活得更好，而有稳定现金流的企业，是大多数普通人，最可能的好选择。

总之，希望你在时代转折中，站在潮头，而不是被浪潮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