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气很重，郑美香脸色变了，怯怯地道：“如果发现有人背后议论胡总，我一定向胡总检举揭发。”我语气缓和些，看着她道：“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背后诋毁别人的行为很可耻。”

郑美香点头道：“胡总说的对，胡总听谁说有人背后议论您？”我直视她的眼睛道：“我亲耳听到的，我希望背后议论我的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话音刚落，郑美香脸色变得土灰，起身跟我鞠躬道：“胡总，我错了，我不该背后议论您，我郑重向您道歉。”

我淡淡地道：“我早就知道是你背后议论我，既然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能改正错误。如果我工作中有不足之处，欢迎大家批评指正，但背后散布我的谣言，败坏我的名誉就不应该了。”

郑美香诚恳地道：“我一定认真反省，纠正自己的错误。”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背后散播我的谣言？”郑美香咬咬嘴唇道：“胡总应该知道金锦日前一阵子来罗先组织同学聚，金锦日是我大学同学，同学会上他说胡总生活作风有问题，乱搞男女关系……”

我看着她问：“你和金锦日是同学，你在平壤上过大学？”郑美香点头道：“是的，我在平壤上过大学。”我翘起二郎腿道：“你和金锦日是同学，也认识我老婆了？”

郑美香道：“我认识金孝珠学姐，她不一定认得我，胡总能娶到孝珠姐真幸福。”我狐疑地打量着她道：“你在平壤上过大学，好歹也是知识分子了，为什么会到制衣厂当工人？”

郑美香叹了口气道：“我家是乡下的，父母都是农民，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城里人。虽然只是在工厂工作，但我很满足了。”我点点头问：“你和崔正光熟吗？”

郑美香道：“我大学毕业后，崔主任安排我进国营制衣厂，崔主任被到胡总厂里工作后，我也跟着过来了。”我平静地道：“我还以为你和崔正光是亲戚。”郑美香道：“不是亲戚，不过在工作上崔主任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

我站起来道：“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的我闲言闲语。”郑美香眼神坚定地道：“胡总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说胡总半句不好，谁要是说胡总的不好，我也会和他斗争到底。”

我忍不住笑道：“不用跟斗争，你跟他们解释清楚就行，在厂里搞斗争不是好风气。”郑美香若有所思点点头，在我的示意下退出了办公室。我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小姨带着孙子找上门，小姨孙子十多岁，呆头呆脑，看起来就不像读书的料。

我虽然讨厌小姨，但她毕竟是金孝珠的小姨，我也不能把她撵走。我瞥了她一眼道：“小姨来了呀！”小姨把她孙子拉上前，指着我道：“快叫胡叔！”小孩惶恐地看着我道：“胡叔好。”我笑着摸摸他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孩胆怯地望着我，轻声道：“我叫朱正熙，今年十岁。”我弯下腰道：“马上要上中学了？”朱正熙道：“是的。”我继续问道：“在学校成绩怎么样？”朱正熙正欲开口，小姨忙打断道：“小熙这孩子很听话，也很聪明，就是学校老师水平不行，耽误了孩子的学习成绩。所以，小姨今天来找你，想见蒋校长，小熙要是能进罗先一中，成绩肯定会提高。”

小熙智商看起来不高，但是个诚实的孩子，他看着小姨道：“奶奶，学校老师很好，就是他们讲的东西太难了，我听不懂，他们要我背课文，我也背不下来。”小姨尴尬地道：“那是他们教学方法不对，只要你进了一中，肯定能听懂。”

朝鲜实行十一年免费义务教育，幼儿园一年，小学四年，初中四年，高中两年。罗先一中涵盖初中和高中教学，属于重点中学。朝鲜的小孩义务教育阶段免费入学，具体进哪所学校，根据家庭住址决定，不是想进哪所学校就能进哪所学校。

像罗先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深受罗先知识分子家庭和干部家庭欢迎。罗先的家长只要有能力，都优先会安排孩子进罗先一中。我朝小姨笑道：“我和蒋校长还没联系。”

小姨道：“你现在就和他联系，蒋孝长今天要是有空，我们就带小熙过去。”我想了想，看着小姨问道：“您吃中午饭没有？”小姨眼睛发亮道：“还没有，食堂还有吃的吗？”我跟小姨道：“应该还有，您要是没吃，先去食堂吃点东西，等会我和蒋校长联系。”

小姨拉着朱正熙去食堂，我给蒋校长打去电话。跟蒋校长说明情况后，蒋校长让我们下午五点去学校。挂断电话，我开始想到底要不要帮小姨。小姨除了贪小便宜，还爱显摆。蒋校长那边就算能安排朱正熙进一中，肯定也没那么简单，小姨不付出点代价，蒋校长肯定不愿意帮忙。

半个小时后，小姨回到办公室，和上次一样，她连吃带拿，笑着问我：“小胡，你和蒋校长联系没有？”我点头道：“刚给蒋校长打电话了，蒋校长让我们五点过去，晚上一起吃个饭。”

小姨看着我道：“去哪里吃饭？”我跟小姨道：“蒋校长帮咱办事，当然请蒋校长去餐馆吃饭。”小姨拎起手里打包的饭菜道：“到餐厅吃饭太费钱了，我看制衣厂食堂饭菜可以，要不我们请蒋校长来食堂吃饭？”

小姨说完，我拉长了脸道：“求人办事，带人家到食堂吃饭，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们看还是不要见蒋校长了。”小姨道：“那行，就去外面参观吃饭，你开这么大的厂，也不缺钱。”我呵呵笑道：“那您和小熙先回家，下午五点再过来。”

小姨道：“我们家没小汽车，过来有点远，到时候你开车去接我们吧。”我虽然极其不高兴，不耐烦地道：“下午五点，你在你们家楼下等我。”小姨高兴地带着小熙离去，我无奈地摇头叹息。王佳怡这时候进了办公室，瞥了我一眼道：“胡总，马总在三车间等你。”

我不解地问：“老马找我什么事？”王佳怡道：“三车间好像要举行思想批斗大会，马总喊你过去听课。”王佳怡的回答让我差点噎气，我诧异地问：“你和老包不去听课？”王佳怡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思想批斗大会针对朝鲜工人了，我们中国员工不用参加，再说了，我和老包已经深受资本主义思想毒害，去了怕挨批斗。”

我忍不住笑道：“你们都是厂里主要负责人，谁敢批斗你们？”王佳怡道：“那可不一定，国营制衣厂派来的崔主任脾气很大，批斗人起来六亲不认，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不解地问道：“老马怎么就对崔正光的思想教育感兴趣了？”

王佳怡道：“马总这段时间和崔主任关系不错，崔主任经常教他一些管理工人的经验。”我看着王佳怡道：“崔正光管理工厂经验很丰富？”王佳怡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据说他以前在中学当政治思想课老师，后来才调进国营制衣厂工作。”

我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姓崔的是个神棍。”王佳怡笑道：“胡总在我面前这样说没事，千万不要当着崔主任的面说。崔主任毕竟是国营工厂派来的人，名义协助咱们管理工厂工人，实际上他不受咱们管辖，他的工资也是国营工厂发放。”

我叹气道：“我怎么感觉那个姓崔的是来监督我们的。”王佳怡道：“看破不说破，崔主任来我们厂也有三个月了，我们和他一直相安无事。虽然对我对他管理朝鲜工人的方法不认同，但他代表罗先国营制衣厂的态度，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跟王佳怡道：“去年和外务局签合同的时候，并没有这个条款。”王佳怡反问道：“今年初，国营工厂那边提出派人来咱工厂协助管理工人，你们三兄弟不是答应了吗？”我叹气道：“我当时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以为他们真派人来协助管理工厂，谁知道派了个神棍来搞思想斗争。”

王佳怡道：“不管怎么样，崔主任不干涉咱们厂的日常管理，对咱们也算客气。只要不影响厂里的生产任务，没必要把关系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