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5年5月5日)

煤油灯灭了，眼前一片黑暗，前方传来流水咚咚的声响，洞顶传来滋滋的声响，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蝙蝠。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山洞睡觉，竟然很踏实，可能郑世俊在身边的原因。第二天一早，我被郑世俊叫醒，揉揉眼，洞口处有几缕阳光射进来。

我伸个懒腰道：“几点了？”郑世俊道：“八点多了。”我又躺下道：“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再睡一会儿。”郑世俊道：“那你继续睡，我去城内里了。”郑世俊说完，转身就离开。我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道：“我和你一起去城内里。”

郑世俊瞥我一眼道：“你不是要继续睡吗？”我尴尬地道：“我找不到下山的路，你等我一下，我洗漱一下，就和你下山。”郑世俊摸摸胡须道：“你不要洗漱了，你长得这么白净，不像我儿子，我要给你化个妆。”

郑世俊说完，我觉得他又想占我便宜，刚想反驳他几句，结果他从包里拿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往我脸上糊。我气得跺脚，连忙后退道：“你假扮老头就好了，在我脸上涂什么？”

郑世俊端详我的脸道：“现在好了，看起来像我儿子了。”我郁闷得差点吐血，摸摸自己的脸，黏糊糊的，不知道糊的什么玩意。我跟郑世俊道：“宋进喜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你假扮老头有什么意义？”

郑世俊道：“宋进喜知道，安全省的人不一定知道。我们去城内里，有可能遇到人民军询问，姜志安给我们弄了假身份，也办理通行证，从现在起，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你要尽快适应角色，不要说漏了嘴。”

我跟郑世俊道：“安全省的人很厉害，我们不管扮什么，肯定都瞒不过他们。你在我脸上涂的什么？”郑世俊道：“我知道不可能一直瞒得过他们，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在你脸上涂了些煤泥，这样看起来更黑一点，更像我们朝鲜人。”

我想了想道：“我觉得脸上很脏，很难受。”郑世俊道：“你可以不假扮我儿子，不过你要是被人民保安抓了，我可不管。”我叹息道：“和你一起来水洞区，我自认倒霉。”

郑世俊道：“又不是让你一辈子扮我儿子，就几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叫声爸听听。”我跟郑世俊道：“这里又没人民保安，我不叫。”

郑世俊又端详我几秒，从包里拿出一顶五角星布帽套在我头上，然后满意地点头道：“这样看上去更顺眼了。”我跟郑世俊道：“你是觉得我比你英俊，故意把我整得傻里傻气吧？”

郑世俊认真地道：“一点不傻，比之前更英俊了。”接着，郑世俊又从兜里拿出一枚领袖徽章，让我戴在胸前。我跟郑世俊道：“我的演技可没你那么好，要是被人民保安发现破绽，不要怪我。”郑世俊看着我道：“你的朝鲜语讲得虽然很地道，但依旧能听出带有中国口音，撞见人民保安，尽量少说话。”

我跟郑世俊道：“那我就扮演哑巴，什么都不说。”郑世俊道：“随便你，等会到了城内里，你先去铁道大院，我要独自去矿区看看。”我提议道：“到城内里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肚子饿了。”

郑世俊指着桌上吃剩的东西道：“把这些东西带在路上吃。”和郑世俊钻出山洞，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新鲜，让人神清气爽。我没带行李，因为行李很沉重。我的签证和护照都在行李袋装着，万一遇到人民保安检查，被发现了反而不好解释，离开山洞之前，我把行李藏在了洞里隐蔽之处。

郑世俊跟我说，除了宋进喜会来这个洞以外，其他人应该不会来，附近地带属于军事管控区，外面的人一般禁止进入。我们一前一后朝山下走去，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山脚下。我虽然在城内里待过几天，但对这里的地形和路况没郑世俊熟，毕竟他在这里当过兵，待过好几年。

下山后，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见到几个水冷塔在冒烟，远处就是热电厂。见到热电厂，我大概知道怎么去城内里集市了，朴勇进在热电厂工作，前几天带我去过热电厂。看到热电厂，我想到了李成焕和他老婆，他们曾经是热电厂的员工，现在李成焕死了，他老婆不知是死是活，想到这里，我唏嘘不已。

见我不停叹气，郑世俊好奇地问：“你在想什么？”我跟郑世俊道：“我想到了李成焕，他和老婆都曾在热电厂工作，他们在热电厂遭到了不公平对待，他老婆还遭到热电厂领导欺辱，李成焕现在死了，不知道她老婆怎么样了？”

郑世俊盯着我问：“你见过李成焕老婆吗？”我摇摇头道：“听李成焕提起过，他老婆因为电厂设备问题，导致眼睛瞎了，厂里不但不给慰问金，厂长而且欺辱他老婆，李成焕才潜入平壤检举揭发矿区的腐败。”

郑世俊眉头紧锁：“热电厂和矿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李成焕所言非虚，我会调查这件事，你打听一下李成焕老婆下落，如果她还活着，我想见见他。”

我跟郑世俊道：“我认识一个人在热电厂工作，我找机会问问他。”郑世俊道：“这件事交给你了。”我再次好奇地询问：“李成焕真的畏罪自杀了吗？”

郑世俊盯着我道：“安全省的人透露的消息吧？”我点头道：“他们对我进行审问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郑世俊道：“安全省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他们可能故意吓唬你。”我惊讶地道：“你的意思是李成焕还没死？”

郑世俊道：“金正旭得罪过安全省的领导，李成焕潜入平壤，冒着生命危险揭发矿区领导犯罪问题，李成焕觉得金正旭是矿区后台，问题直指金正旭，你觉得安全省会轻易让李成焕死了？”我看着郑世俊道：“如果李成焕没死，安全省的人应该知道李成焕藏的证据在哪里呀？”

郑世俊道：“我猜李成焕不但没死，而且正在积极配合安全省的调查，李成焕所谓的证据，根本没有说服力，安全省的人应该知道李成焕留下的证据作用不大，不能对金正旭构成威胁。”

我疑惑地问：“作用不大，安全省的人民保安为什么逼问我证据下落？”郑世俊道：“我猜他们早就从李成焕口中得知证据下落，之所以逼问你证据下落，只是引诱我们来水洞区找所谓证据。”

我惊讶地问：“安全省的人知道我们会来找证据？”郑世俊神情凝重地道：“他们应该能猜到，可能觉得我找到证据后，会销毁证据，因为证据确实对金正旭不利。”

我跟郑世俊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证据？”郑世俊道：“李成焕留下的东西根本算不上证据，只是他个人对矿区干部勾结在一起的猜想，整理了一份犯罪干部名单，金正旭也在名单上。虽然他留下的东西作用不大，但有一定参考意义。我如果销毁证据，反而落了安全省的口实，对金正旭不利，我打算把证据上交伟大将军。”

郑世俊表情淡定，我内心无比惊讶。就这件事，居然都扯到了伟大将军。我小心翼翼地问：“伟大将军知道这件事？”郑世俊道：“知道了，非常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不解地问道：“金正旭不是在名单上吗？上交给伟大将军，会不会对金正旭不利。”

郑世俊道：“我必须对伟大将军忠诚，再说了我也相信金正旭。”我看着郑世俊头上的假发道：“你来水洞区，伟大将军知道吗？”郑世俊没有正面回答，瞥了我一眼道：“不该问的不要问，矿区的案子由安全省负责，不利于金正旭的线索，他们肯定会深查。不过他们可能会白忙活一场，因为金正旭不可能参与矿区贪腐，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证据。”

我不解地问：“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要来水洞区冒险？”郑世俊道：“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不能保证他们不伪造不利于金正旭的证据。我来矿区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伪造证据。他们调查矿区相关干部我不会干涉，还会暗中配合他们调查。”

我笑道：“配合他们调查，那就没必要假扮老头，还让我扮你儿子。”郑世俊解释：“我这次来水洞区，没有得到单位正式许可，因为水洞区的事，我们十一科确实不方便插手。另外我不希望水洞区地方干部知道我来了，因为这样反而不利于查案。”

我点头道：“看来你喜欢暗中行动？”郑世俊道：“安全省虽然派人下来了，他们大张旗鼓过来，我觉得案子不一定顺利。”

【注：五一假期马上结束了，也没出去逛逛，一直在家遛娃写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小笑猪快一岁了。今天露个脸，给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问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