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5年6月20日)

崔有文笑着坐在我身边，指着点菜的窗口道：“想吃什么我请你。”我摆手道：“不用客气了。”崔有文道：“我看店里今天提供烤肉，我请你吃烤肉。”崔有文满脸真诚，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想了想道：“你想吃烤肉，我请你吃。”崔有文道：“我请客，吃烤肉必须喝酒。”崔有文说完，起身去窗口点餐，这家餐馆每天提供的菜品不一样，平时不提供烤肉，今天破天荒第一次。崔有文点完餐，重新回到我身边问：“你喝什么酒？”

我不假思索地道：“喝大同江啤酒吧。”崔有文朝我竖起大拇指道：“很会享受生活，可惜这家馆子没有大同江啤酒，我点了两瓶白酒，今天咱不醉不归。”我谦虚地道：“我的酒量不行，和你肯定不能比。”

崔有文笑道：“我平时也不怎么喝酒，今天认识你高兴，所以想喝点，你住铁道大院，是在铁路部门工作吗？”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他真实身份，随口胡扯道：“是啊，我在城内站工作。”

崔有文羡慕地道：“铁路部门工作待遇很好，我在煤炭加工厂工作。”我好奇地道：“你在煤炭加工厂工作，应该经常和煤站打交道？”

崔有文摇头道：“我和煤站打交道不多，和矿区打过交道。”我看着他问：“你认识矿区经理金元春吗？”崔有文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金元春是矿区高级干部，怎么可能认识我。”

和崔有文闲聊十多分钟，服务员把烤肉和酒水端上桌。我感冒才好，不应该酗酒，但崔有文非常热情，我硬着头皮陪他喝了不少。崔有文说他见过黄站长，黄站长是个好人，煤站在他的管理下，经营得很好。

崔有文帮黄站长说话，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他刚才都被煤站的人揍了，我怀疑他被煤站的人揍傻了。崔有文又劝我尽快把批条交给煤站，我顿时觉得崔有文身份有些可疑。

我仔细打量崔有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我灵光一闪，觉得这小子可能和煤站是一伙的。刚才在煤站大院，只是配合煤站工作人员演戏，吓我交出批条。他跟随我来到城内里，有可能是煤站安排的，故意让他接近我，弄清楚我的底细，诓骗出我的批条。

刚才他和煤站工作人员发生冲突都是假象，目的是取得我的同情和信任，我还真被他骗过了。见我盯着他发呆，崔有文笑着道：“在思考什么呢？”

我打了酒嗝，淡淡笑道：“我吃饱了，喝好了。有文兄既然住在附近，我想去认个门，将来有机会去有文家做客。”崔有文犹豫半晌，吞吞吐吐道：“我老婆在家，有些不方便。”我跟崔有文道：“我就去你家认个门，不进你们家。”

崔有文道：“我老婆很凶，讨厌我喝酒。我现在这个状态回去，被她发现免不了吵架。”崔有文说完，我顿时明白他根本不住在城内里，基本可以确定他是煤站的人。朴勇进误以为我是卧底，现在我觉得崔有文才是煤站派来的卧底。

我没立刻揭穿他的面目，表面依旧和他称兄道弟，维护着刚建立起的革命友谊。崔有文要请客，我也没拦着他。我和他来到前台结账的时候，他拿出钱包翻了很久，最后尴尬地跟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忘记带钱了，你带钱了吗？”我觉得这小子演技过硬。我笑着冲他点头道：“带了。”

崔有文信誓旦旦道：“这次你请客，下次我请你。”我默默结账，崔有文肉麻地吹捧我大方，我对他好感全无，不过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我们勾肩搭背走出餐馆，和外面的一个小伙子撞了个满怀。

我都没看清对方是谁，崔有文就指着对方鼻子骂道：“眼瞎吗？”这时候我认出了小伙子，热电厂的金全明。金全明刚要回骂，但看到我和崔有文后，有些发愣。金全明前一阵子很高调，自从金元宏被抓后，低调了很多。

崔有文的目光落在金全明脸上，微微出神，诧异地问道：“金全明，安全省没把你抓走啊？”金全明盯着他道：“李有文，安全省都没把你抓起来，怎么可能抓我。”金全明说完，我顿时明白他们认识，崔有文不姓崔，刚才在煤站他果然在演戏。

李有文满脸尴尬，清清嗓子问：“你来这里干什么？”金全明指着我道：“我来找安全省的卢伟正同志。”金全明说完，李有文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我道：“你是安全省的人？”我没有肯定也没否认，李有文恭维我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等李有文跑远后，金全明看着我问：“你认识李有文？”我跟金全明道：“刚在杻田里煤站认识的，你和他很熟吗？”金全明道：“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他是煤站黄站长表弟，我爸被抓后，他落井下石，我们就不再来往了。煤站问题很大，你们安全省一定要调查煤站。”

金全明说李有文是黄站长表弟，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帮黄站长说话，劝我上交批条了。我笑笑道：“煤站是不是和矿区有勾结？”金全明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之前黄站长和我大伯关系很好，现在他们着急撇清关系。”

我继续问道：“你认识孙兴龙吗？”金全明道：“当然认识，以前也经常一起喝酒，孙兴龙喜欢吹牛，说自己认识平壤那边的大领导，老不正经，喜欢勾搭年轻的女同志。”

我跟金全明道：“听说孙兴龙被抓了，你知道吗？”金全明道：“他早就该被抓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点头道：“他罪有应得。”金全明沉默一会儿，诚恳地开口道：“我想求你帮个忙？”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你爹的事我帮不上忙，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安全省在对他调查。”金全明眼睛道：“我爹犯了错误，接受调查天经地义，人民保安局说我大伯畏罪自杀，我觉得有蹊跷，以我对大伯的了解，他不会自杀，我希望你们安全省调查清楚。”

我想了想道：“安全省会调查清楚这件事。”金全明严肃地道：“晚上你去一趟热电厂办公室，我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对你们调查矿区有帮助。”金全明说完，我严肃起来，看着他问：“什么重要的东西？”

金全明道：“这些东西事关重大，我只敢交给你，安全省其他人我信不过，我只希望交出这些东西，能戴罪立功，减轻我爹的罪行。”我跟金全明道：“晚上我去找你，东西你一定要保管好。”

金全明郑重点头道：“水洞区现在不太平，你虽然是安全省的人，但也要注意安全。”我跟金全明道：“我会注意安全的，我们晚上几点见面？”金全明道：“晚上八点，我在热电厂办公室等你。”

我问金全明道：“我能带郑世俊同志一起过去吗？”金全明道：“只要你信得，就可以带过去。”我跟金全明道：“那行，晚上我一定准时去找你。”金全明指着餐厅道：“那我先进去吃饭了。”我朝金全明摆摆手道：“你快去吃饭吧。”

金全明进餐馆后，我拿出手机，边给郑世俊打电话，边朝铁道大院走去。郑世俊的电话很顺利接通了，他问我今天去煤站有什么发现没有。我跟他交代了在煤站遇到的事，又告诉他金全明有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们。

郑世俊对此非常重视，说晚上会来城内里找我，和我一同前往热电厂。我问他腿伤怎么样了，能不能活动。郑世俊说他在医院，医生给他上药了，他和崔惠真住一个病房，从她口中了解了不少当年的情况。

挂电话之前，郑世俊还告诉了一个沉痛的消息，李有光一家在火灾中全部牺牲了。这个消息让我的心情格外沉重，虽然我和李有光一家没什么交情，但我总觉得他们家发生火灾和我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我跟踪崔惠真，打扰他们一家的平静，纵火犯可能不会前去行凶。挂断郑世俊的电话，我失魂落魄走向铁道大院。我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回头一看，金湘玉踩着自行车回来了。

阳光下，她的笑容像雪地里的白莲花，纯净动人。我笑着问：“这么早就下班了？”金湘玉从自行车上下来，瞥了我一眼：“我回来做中午饭，你怎么在这里，吃中午饭了吗？”我跟金湘玉道：“我刚在集市上吃过了，去杻田里办了点事，顺便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