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發表於2023年12月17日)

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日前在庆祝“宪法日”的活动上表示，如果俄罗斯未来发生重大的社会剧变——比如革命，那么俄罗斯可能需要制定新的宪法，但现在并不需要，因为21世纪的俄罗斯已经没有了革命的土壤。

【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

梅德韦杰夫的原话是——“可能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当社会的危机发展到一定程度，修宪已经不起作用，那么我们就需要一部新的宪法。但现在的俄罗斯还没有这样的危机，而且我也不希望出现这种危机。”

他强调：“一部全新的宪法，通常是革命的结果。然而现在我们不需要革命，俄罗斯的革命在20世纪就已经结束了。俄罗斯的宪法可能还会做针对性的修改，但没必要讨论制定新的宪法。”

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梅德韦杰夫的“俄罗斯革命终结论”，其实来自于普京。早在2021年，普京就曾表示，俄罗斯的革命在 20 世纪就已经走向了终结，俄罗斯现在需要的是国家的发展和进化。

【梅德韦杰夫的“俄罗斯革命终结论”，其实来自于普京】

今年7月，就在“瓦格纳事件”刚结束后不久，普京再次公开强调“俄罗斯不再需要革命，俄罗斯在20世纪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革命”。

正如普京总统所言，俄罗斯的20世纪，是革命的世纪。日俄战争的失败，使俄国爆发了1905年革命，不过由于这场革命缺乏组织，也缺乏明确目标，最终革命以失败告终。

然后是在1917年爆发的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二月革命属于资产阶级革命，推翻了罗曼诺夫王朝，赶走了沙皇尼古拉二世；而接下来的十月革命，则标志着布尔什维克的胜利，以及苏维埃政权的建立。这段历史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这里就不再赘述。

【十月革命，标志着布尔什维克的胜利】

1991年的苏联解体，准确来讲并不属于“革命”的范畴，但就其结果而言，却跟大多数革命一样，让俄罗斯这片土地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如今的俄罗斯，已经经历了30多年的稳定时期，人们不想再回到那些动荡的年代，无论是十月革命，还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都经历了一个近10年的“恢复期”，然后才迈入“稳定期”。

现在的很多俄罗斯人，还对上世纪90年代的那段“黑暗年代”心有余悸：数百倍的通货膨胀、居民大量失业、黑帮横行、犯罪猖獗，还有第一次车臣战争的失败……一切都不堪回首。

【现在的很多俄罗斯人，还对上世纪90年代的那段“黑暗年代”心有余悸】

如今在俄乌冲突长期持续的背景下，俄罗斯社会、经济全面加速转型，摆脱西方“向东看”，让人不禁联想，这一切是否意味着俄罗斯正在酝酿一场新的剧变——或者说“革命”？这其实是让整个俄罗斯高层都极为警惕的，虽然他们都在极力否认这种可能性。

事实上，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作为莫斯科最上层的政治精英，他们话里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告诉俄罗斯民众：国家现在一切正常，不会有革命，也不会有动荡，只要按照现在的路线走下去，那么一切都会在掌控之中。

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普京主张的“俄罗斯革命终结论”，也是对西方以及俄罗斯内部极端保守势力的一种回应。实际上，西方大部分政治精英并不指望乌克兰能够在军事上完全击垮俄罗斯，这是不现实。

他们以及乌克兰所期待的，是通过长期的经济“放血”，以及短期的军事胜利，来激化俄罗斯内部的矛盾，从而诱发政治剧变，以达到让俄罗斯放弃乌克兰的效果，复刻1917年的历史。

【俄罗斯希望复刻1917年的历史，让俄罗斯内部先爆发危机】

而普京就是要告诉西方：别做梦了，现在的俄罗斯不是100多年前的沙俄，他更不会犯尼古拉二世的错误。

至于俄罗斯的极端保守主义者，或者说“皇俄派”，他们其中很多人认为，俄罗斯应该进行更为激进的转型，进行“自发的革命”。

他们主张俄罗斯应该进入全面的战时状态，进行全国性的动员，并对乌克兰正式宣战，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在短时间内解决乌克兰问题。而为了服务于战时经济，皇俄派主张俄罗斯应该对大型企业进行公有化，集中力量解决问题。

这些主张或许有一些道理，但对于普京和克里姆林宫的政治精英们而言，却显得太极端了。俄罗斯现在虽然跟西方决裂，但普京还是希望留有一些余地，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我们才能看到，普京一边是强调“俄罗斯不需要革命”，另一边又把“皇俄派”的代表斯特列科夫送进了拘留所，罪名是“涉嫌煽动极端主义”，警告其他的“皇俄派”不要太高调。

透过现象看本质。普京和梅德韦杰夫强调“俄罗斯不需要革命”，其实就是在强调“俄罗斯现在的政治路线没有问题”，即反对西方霸权、加速经济“向东看”转型的同时，拒绝极端民族主义、“大俄罗斯主义”的路线。而更重要的是，普京对俄罗斯的确有足够的掌控力，可以确保这种路线能够持续下去。